张景岳十问歌

明代医学家张景岳在总结前人问诊要点的基础上写成《十问歌》，清代陈修园又将其略作修改补充为：

一问寒热二问汗，三问头身四问便。
	五问饮食六胸腹，七聋八渴俱当辩，
	九问旧病十问因，再兼服药参机变。
	妇女尤必问经期，迟速闭崩皆可见，
	再添片语告儿科，天花麻疹全占验。
其实，“十问歌”对每一个医生，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，不管是医生还是患者，都是非常有意义的。
   人是一个整体。某一器官的病变必是许多方面失调的基础上所产生的，说到许多儿童患上肾结石，其结石的治疗并非取石那么简单，你吃进去的不是石头，为什么会形成石头呢？那就是机体代谢出了问题，排泄出了问题，仅仅取了石，是只治了标，而没有治到本。同样是结石，服的药物是不同的。许多的疾病都有共同的病理基础，也就会产生共同的临床表现，临床上有许多医生忽略询问病人饮食情况，女性病人忽略询问经带胎产等情况，其实这些基本的情况有时会给你提供最本质的疾病信息。
# 问寒热。
寒是病人自觉怕冷，有恶风、恶寒、畏寒之别。遇风觉冷，谓之恶风；自觉怕冷，多加衣被或近火取暖不能缓解者谓之恶寒；若加衣被或近火取暖能够缓解者谓之畏寒。有一份恶寒就有一份表证，恶寒是外感的表现，而畏寒则多为阳气虚弱，不能温煦肌表而产生的怕冷感觉。因此同为怕冷，病情轻重不同，表里病位有异，外感内伤有别。
# 问汗。
   “阳加于阴谓之汗”。一个“汗”字，反映出人体阴阳两方面的变化，汗多汗少有不同；汗出当风，转归不同；汗之部位不同，属性有异；汗之有无，更显阴阳之虚实、津液之荣枯之不同。汗症总与自主神经功能紊乱有关，或为甲亢，或为糖尿病，或为更年期综合症等等。其实它总离不开气血津液阴阳平衡的失调。
# 问饮食。
   “有胃气则生，无胃气则死”，当然这个“死”并非断定生死的“死”，而是说病情很重，经常有患者说到：其他情况还好，只是一点都不想吃东西，甚至有很多天未进过食了，请中医看看解决吃饭问题就好了。一句“调理饮食，解决吃饭问题”，轻描淡写，思之则心有余悸。脾胃乃后天之本，胃气乃后天之本之表现，“不思饮食”说明病已不轻，为什么会不思饮食呢？要反思原因。是因饮食不节，伤及脾胃？饮食不洁，湿热内生？饮食自倍，肠胃乃伤？还是他脏之病伤及脾胃？还是药物影响？还是病已至此，已无胃气。这就需要从其他方面的伴随情况来综合判断了。
   
问诊即医家通过对病人及病人亲属等进行询问，从而全面了解病人疾病起始、发展，特别是现状等相关情况，以判明疾病阴阳、虚实、寒热、表里的方法。
明代张景岳通过《景岳全书》将它归结为十问。
歌曰：一问寒热二问汗，三问头身四问便，五问饮食六问胸，七聋八渴俱当辨，九因脉色察阴阳，十从气味彰神见，见定虽然事不难，也须明哲毋招怨。
其歌诀是比较全面的，后来李仲愚先生在实践中有所增删。
歌曰：一问寒热二问汗，三问头身四问便；五问饮食六问胸，七聋八渴俱当辨；九问旧病十问因，再问服药参机辨；儿科特重问痘麻，妇人尤必问经期。
李仲愚先生认为，问诊也是医家与病家沟通的过程。凡临床诊病，病家往往都有自述，医家应抓住病家自述的机会追问，并通过追问建立起信任，这是很重要的。
而真正明白以上十问的内容，则病情、病性、病位，则只在掌指矣。
病人求医而不告诉医生病情病状是错误的。但若医生装神气不进行问诊，或说“你不要讲，我都晓得”，那就大错而特错了。
唐代大医孙思邈之所以叮咛告诫学医者“胆欲大而心欲小，智欲圆而行欲方”，就是这个道理。
1一问寒热二问汗

问寒热，即是要探明患者内外之寒热，于是表里立判。
如伤寒太阳病，先问寒热。凡有烧热的情况，就决定恶寒；有恶寒，也就决定有烧热。此时，有汗即应选桂枝汤解肌止汗，无汗则应选麻黄汤透表。
若有厥阴的寒症，则应选吴茱萸汤；若是四大症都具备，则自然选白虎汤主之。
若身上只是感觉不舒服，是无汗的温病，即以银翘散主之。若只是上呼吸道感染而有汗，还只是温病初期，应以桑菊饮主之。若阳明热症又有太阳表症，则以麻杏石甘汤主之。
胃病，只是疼痛严重，则属于寒症，一付理中汤即可解决问题。但若肠中有热而胃中有寒，则病家又痛又心烦，说明是寒热夹杂的情况，这时就要变通用理中汤加黄芩、黄连，使肠中之热能清，胃中之寒能温。
所谓“问汗”，关键亦在察明表里。
如表邪盛，一定无汗。
若病家自述在睡着之后即出汗，就说明是阴虚的盗汗，选当归六黄汤（当归、黄芪、生地黄、熟地黄、黄连、黄芩、黄柏）效果就很好。
但若病家自述是睡醒即出汗，则说明是阳虚自汗，选四君子汤加黄芪、防风之类，自然补虚止汗。
这两种自汗又都可用麻黄根、浮小麦、龙骨、牡蛎、五倍子等治标之药敛汗。
但若有大吐大泻之后突然出现大汗淋漓的情况，就说明已由实症转为脱症了；若中风之后大汗，也属脱症，都要大补元气。
若有肺心病至气喘严重后，突然出现大汗淋漓的情况，则说明已向肺脑病转移，不及时治疗，就要产生神昏谵语的情况了。
还有病家出黄色汗液的情况，若结合其他诊断方法判明是胆囊的原因，就应选茵陈蒿汤为基础方。
还有未满周岁的小孩和少女经潮期间，自觉身上发热，有汗或无汗，而体温测量又正常，在小儿，是身体发育的原因；在少女，是经潮的原因。
由此可见，掌握病家寒热情况与出汗的情况，是很重要的。
2三问头身四问便
头与身的症状可以是分离的，也可以是联系在一起的。
如张景岳说：“问其头，可察上下；问人身，可察表里。头痛者，邪居阳分；身痛者，邪在诸经；前后左右，阴阳可辨；有热无热，内外可分。”
先说头身。如头部的病症，就有头昏头痛等。
若单纯头昏而不头痛，又表现为一时昏一时不昏，则说明是虚症头昏，多因贫血、阴虚或脑力劳动过度等所致。
若持续头昏，又有颈项僵痛的情况，无汗以葛根汤主之，有汗用桂枝汤加葛根主之。
还有因肝阳不潜、血压升高导致的头昏，就要用养阴、平肝、潜阳之法，以四物汤加夏枯草、桑叶、菊花、草决明、石决明、荷叶、芭蕉叶主之。
有脑中厥阴瘀阻或脑部血管收缩变细，使脑部供血不足产生头昏，又宜选桃红四物汤为基础方。
若有阳明经瘀阻，则应以桃红四物汤加白芷、葛根主之；若太阳经瘀阻，则当用桃红四物汤加羌活等。
除了头昏，还有头痛。
气虚头痛白天甚，从晚上子时到次日午时更甚，此时便要壮阳，用参附、术附汤甚至四逆加人参汤主之。
阴虚头痛是午后更重，至半夜方减轻，应选四物汤为基础方，养阴加天冬、麦冬、玄参、生地等，清血热加丹皮、紫草等。
但若有颈项痛又发热，又有神昏，又有牙关紧闭、项背腰背僵硬而病人又发寒颤的情况，则说明是脑炎类温病，这时候，千万不能盲目退烧，不然，会使温热内伏，由卫气至营血，从而使病情转坏。
此时应发汗，若右手脉大，则一定化热，要用辛凉解表之法，以桑菊饮或银翘散主之。若左手脉大，则一定化寒，要用麻黄汤主之。
但若无表症又无恶寒，而现少阳病症，有寒热往来的情况，则间隙时间不论一天、两天，或一天之内反复几次，都说明不是柴胡汤症而是桂枝二麻黄一汤症。凡冷久而热短，用桂枝一麻黄二汤；冷热时间相等，则用桂枝麻黄相合各半汤。

再说大小便。
张景岳说：“二便为一身之门户，无论内伤外感，皆当察此，以辨其寒热虚实。盖前阴通膀胱之道，而其利与不利、热与不热，可察气化之强弱。后阴开大肠之门，而其通与不通，结与不结，可察阳明之实虚。”
简单说来，凡大便结燥，便有热症；小便清长，只可能是寒症。小便黄短，便自然是热症；大便带血，可能有痔疮；解黑大便，就可能是胃溃疡出血等；若小便浑浊，可能是前列腺炎症；小便刺痛、出血，可能是生殖系统疾病等。
3五问饮食六问胸
先说胸。
胸部泛指人体上焦，包括了肺与心两个重要的脏腑。张景岳说：“胸部膻中，上连心肺下通脏腑。”
人的肺气通天，地球大气层内空气，即所谓天气，通过人的鼻孔进入到肺，通过人体血液氧化产生人体所需要的热能。
人的心脏主全身血和血脉，为人体提供所需的动力。心属火，肺属金，本来是相克的，相克之中又寓相生，所谓相反相成，从而完成了人体卫气营血的形成。
比如病家的胸闷、胸部隐隐作痛，说明人的心脏已经出现了障碍。
若有心悸心累出现，则可基本判明病家或心肌炎，或心脏缺血，或心动力不足。
有胸闷的情况，或是有胸部痰饮，或是肺内留饮或肺内积液等。
但若在背上的肺俞、身柱等穴有压痛点，则说明是肺脏本身的病变；而若乳根、膻中等穴有压痛点，神道、心俞有压痛点，则说明是人体心脏的病变了。
若肺内长包块等，背上肺俞等穴的压痛点就很宽，而病灶在中间部位，则人体背部（以督脉身柱为中心）两旁均有压痛。
问饮食。
张景岳说：“问饮食者，一可察胃口之清浊，二可察脏腑之阴阳。病由外感而食不断者，知其邪未及脏”。
问饮食包括问人的胃口和食欲等。
若胃口不好，则不宜用滋腻之药。胃口好，又要辨明喜欢哪种味道，如喜吃酸，说明肝脏有病；喜吃甜，说明脾脏有病；喜吃辛（麻辣类），肺有病；喜吃苦，心有病；口甜，脾有病；口中麻辣，则肺有病；口咸，肾有病。
若口渴，有高烧、大汗等，是比较好辨别的阳明热症，要用石膏、知母、花粉等对治。
另外有阴症的口渴，舌干咽干，欲饮水，两部尺脉均弱，尤其是右手尺脉很弱，这种情况，说明是肾阳不足，不能将人体津液蒸发上去，当用姜、桂、附及参、芪类药，使津液上升。
而一般的阳虚口渴，舌质是嫩红或是红色的，舌润鼻孔也润。阴虚口渴则舌质苍白或黑色，有口鼻均干的情况，此时，当用甘露饮养阴，或以甘露饮与参麦散合用。
但若吞咽东西不利，又有大便干燥的情况，说明胃阴不足，当用半夏、蜂蜜等降逆养胃阴之品。
而若从咽喉食道到胃，均有痞满的感觉，而且吞咽食物不下，即不通不利，很可能就是食道癌之类的病变了。
4七聋八渴俱当辨
张景岳说：“耳虽少阳之经，而实为肾脏之宫，又为宗脉之所聚，问之非唯可辨虚实，亦且可知死生。”
具体说来，耳聋一是外感少阳病症的耳聋，一般是口苦、咽干、目眩的情况，凡发病时间不长（属新病），均可以小柴胡汤为基础方。
二是外感太阳或阳明而突然耳聋。凡太阳病症，均恶寒，阳明有鼻干不眠的情况，均应以解表清热之法对治。有寒以麻黄汤或葛根汤主之；有热用银翘散、桑菊饮或三黄解毒汤主之。
三是肾虚导致的耳聋。一般有腰酸腿软、遗精早泄等症状，可以地黄汤为基础方。
四是有脱阳或脱阴导致的耳聋。脱阳必然脉散大，脱阴必然脉虚细、人疲乏；脱阳有幻视，脱阴有眼盲等情况，应以参附汤或独参汤主之。
五是有耳聋并发头眩晕的情况，是因胆经和三阴经的风与火，每见于美尼尔综合症。
另有中耳或耳乳突感染而致的耳聋，均宜以温胆汤为基础方，加以清轻之品，如银花、连翘、夏枯草、菊花、蒲公英等，而三黄汤类均属凉药，不宜早用，而应慎用。
所谓问渴，即张景岳所言：“渴与不渴，可以察里证之寒热，而虚实之辨亦从以见。”
口渴主要有外感的口渴和内伤的口渴两种情况。
外感口渴以上焦温病居多，宜以辛凉解表之法对治，选麻杏石甘汤与银翘散或桑菊饮合用，也可再加入花粉、甘草、生石膏等。
阳明口渴，或因寒邪化热，或直接进入阳明，有口大渴、大汗等，以白虎汤主之。肺热一清，口渴自止。这类病，宜适用甘草并服用新鲜水果汁等。
若内伤阴口渴，或咽干、咽痛、喉痛，均可以甘露饮加味而治。咽痛、喉痛剧烈，必要时可加入青黛等。
若肾虚导致口渴，病家舌下不能分泌津液，这时，就要用六味地黄汤与参麦饮合用了。
5九问旧病十问因
问旧病，就要弄明白旧病与现在新病之间的因果关系。若是旧病未全愈，就要继续治旧病。
问因就是问明病因，是因外感六淫的风、火、暑、湿、燥、寒，还是内感喜、怒、惊、恐、忧、思、悲的七情内伤，再不然是不内外伤等，旧病和病因明白了，依理治病的方向和目标才不至于错误。
6再问服药参机辨
即通过问诊，了解掌握病人服过哪些药，哪些有效，哪些无效；如何有效，如何无效；病人对哪些药物有特殊反应等。
这里，值得说明的是，最后两问，是针对妇女和儿童的。过去麻疹对小儿生命威胁很大，故必问明。而妇人经期，涉及妇科疾病并关系是否受孕，甚为重要。
唐代笔记《红线》就有为医者不慎，对孕妇开泻药，伤及人命，自己受到惩罚的故事，所以为医者对女子和儿童之病，都应格外小心诊治，方才与医家慈悲精神相合。

《景岳全书》十问歌：一问寒热二问汗，三问头身四问便。五问饮食六问胸，七聋八渴俱当辨。九因脉色察阴阳，十从气味章神见。见定虽然事不难，也须明哲毋招怨。以上诊病过程中的十个问题，是中医临床诊治疾病的要领，我们必须要明白其真正的含义。如果做医生，在临床能明白这十个问题，那么阴阳表里，虚实寒热的变化，所有疾病的症状表现都在我们的眼中了。做医生之所以难，难就难在不能辨识疾病的根本原因，常常会误治。误治则容易伤害病人身体，病人虽不明白，但天道可畏。如果能做到不误治，那就可以济世救人，阴德就无穷。学医的人，想要明白医道，必须先明白这十问，以坚定自己的意见，以此为阶梯，然后再博采群书，广学知识，见多识广，就不容易误治了。若能把这其中的道理，暗熟于胸中，运之掌上，非止为人，而为己不浅也，慎之宝之。 一问寒热。就是问病人是否感觉心中，胸中，腹中是否感觉热。或者体表，手足，手心手背，头上，后背等整体的，还是局部是否有热的感觉。我们这样问的目的，是要分辨清楚热在体表，还是在体内，是整体，还是局部，这样才好采取相应的治法。人如果受寒了，就容易发热。所以只要是突然身体发热，怕冷，头疼，身体也疼，身上感觉拘急，也不出汗，摸其脉浮紧，这都是外感病，都是受寒引起的。为什么呢？因为寒邪收引，如果寒邪停滞经络，特别是后背的膀胱经络，就会出现头痛，全身痛。如果寒气收引，使毛孔收缩关闭，就会感觉皮肤拘急，体内产生的热量散不出去就会发热。如果平时没有什么疾病，突然出现这样的脉与症状，大多数情况下是外感受寒导致的。因寒邪不是平常就有，而是突然若此，所以是表证无疑。如果没有表证，只是身热不退，那就多是属于内伤。但是内伤也就内里的病证表现，我们只要仔细的审察，就能够得到真情实据。 但是也有那种身热十多天，甚至一个多月而不退烧，还是属于表证的情况。这是为什么呢？这是因为初感寒邪，身体发热，还头痛，医生没有辨别清楚，误认为是有热，就用了寒凉的，导致寒邪不能散去。这是我们今天这个社会，常常犯的一个错误。也有那种虽然经过发汗解表，但是用药太轻，或搭配不当，没有达到治疗的效果，导致寒邪停蓄在经络之中，而久不能愈。这样的病，必然会体表的症状较多，而体内肠胃的症状较少，所以并不是内伤之病，而仍然应该用发汗解表的方法治疗。凡是内伤引起的发热，多是阴虚，或阳虚，或积热，或食积，或瘀血，必然有内里相应的症状表现，而且这种病较为缓慢，不是突然发病的，都是逐渐加重的。 凡是阴虚，必然伤损精血，伤了精血，必然伤及五脏。伤及五脏，就要看哪脏之轻重。病在上，伤在肺，必然出现喘急咳嗽。病在中，伤及脾脏，就可能饮食减少，或生烦恼，或躁烦焦虑，口渴等。病在下而伤了肾，就可能出现遗精，小便淋涩，或二便失去控制等。但此等阴虚发热，必然时作时止，或气怯声低。若脾肾阳虚，元气不固，阳浮于表而发热，必然身重畏寒，少气懒言，或不渴不喜饮，或渴喜热饮，或舌白苔腻，或乏力无神，脉微无力。如果是怒气七情，伤于肝脏，积热所致，总是真阴不足，所以邪火炽盛，也是阴虚火旺之证。如果是劳累疲倦，就容易伤及脾脏，导致脾阴不足，脾阴伤则热生于肌肉之分，也是脾阴虚。当然，也有脾阳虚，元阳外浮，也会发热，劳累也会加重。只要是内伤积热，或伤阴，或伤阳，必有症状表现出来，血气上必有明显的征兆，或九窍热于上下，或脏腑热于三焦。通过这些表现，我们就能判断。如果确实是实热之证，凡是火热伤在形体，而没有伤及体内真元之气的话，那么这个病人的形体必壮实，气足而不乏力，声音洪亮，面色鲜丽，脉也洪大有力，都有可以观察到的证据，那就可以用寒凉之药来治疗。治疗寒证也是一样，或者是受外寒，这是体表的阳气虚了。如果是受内伤的话，就是体内脏腑的阳气虚了。都有相应的症状表现，明明白白。但热证多实证，而虚热的病人最是不可以误治。寒证多是虚证，但实寒的症候也是有的。而且寒与热，在表在里，也不可不辨别清楚。二问汗。问汗的目的，也是考察表里虚实的一个方法。只要是体表的邪气较重，比如寒邪太重收引关闭毛孔，病人身上必然不出汗。而有汗的人，邪随汗去，正气不足，毛孔不能收闭，这时是正气虚了，应该补才行。所以桂枝汤是扶正之剂，并非祛邪之药。所以，发汗后身凉热退，这是邪气退净，正气恢复的表现。还有一些特殊情况，就是有邪气在经络阻滞，体表正气不足，毛孔开阖失常，也有自汗出的情况，这不是真正的表虚之汗，而是要去经中之邪，正气才能流通。另外就是发汗以后，邪气虽然减轻了，但还没有完全的散去，还有余邪，这个时候就不可以因为已经发过汗，就说没有表邪了。还是应该仔细的诊察病人的脉和症状，找到病因，对症用药。温病，中暑，都会因为邪热，然后病人出汗较多，虽然汗出来了，但邪气并没有散去，这都是表证的问题。总的来说，表邪如果没有消除，在体表就会影响到经络，就容易出现头痛身痛这些症状。如果邪气入里，影响到脏腑功能，就可能出现胸膈胀痛，或心中烦躁的症状。无论邪气在体表，还是进入体内，都有症状和脉象表现出来，临床都要仔细辨察清楚真假虚实，哪方面轻哪方面重，然后才可以确定治疗的方法。如果完全没有表证，或是因为阳虚不能摄阴导致出汗的病人，那就要扶阳补气。如果是阴虚内热而出汗，那就应该补肾精滋肾阴。如果是因为内热太重，逼出津液，就要用大寒之药，清热降火。如果是因为喝水喝酒之类太多，湿热太重而出汗，清热除湿而汗自止。这些都是在说出汗这个症状，有阴有阳，有表有里，都要考察清楚。详细的辨证方法，可以看本书的伤寒门一章。三问头身问头部问题，可以审察病邪在上在下。问身痛可以辨病邪在体表还是已经入里。若患者头痛，因头为诸阳之会，说明邪气在阳分。如果周身疼痛，说明邪气在全身的经络。邪气在前还是在后，在左或是右，就可以分辨阴阳的属性。有热还是没有热，就可以分辨邪气在内还是在外。只要属于表邪，都可以发散治疗好。如果是内里有火，大热导致的头痛，必然有内里面相应的症状表现出来，或者喉咙疼，或者口腔溃疡，或者耳疼目疼，同时也没有身热恶寒等表证出现，那就知道是火热之气上冲头面部，知病在里。这时，要详细审察是哪一经的火，治疗宜清宜降，自有章法。这时千万不可用轻扬发散的药，否则会导致火邪上升，头痛加重。只要是阴虚头痛，一般来说，疼痛发作是没有固定时间的，或者因为酒色过度而引发，或是劳累以后引发，或是生气郁闷而疼痛加重。这都是里证，但要辨清是精亏还是阳弱。治疗上也是必须要补益才行的。虽然里证引起的头痛，大多是属于热。但也有阴寒在上，阳气不能上达头顶，头顶循环不畅，引起的疼痛。这种阴寒引起的头痛，大多会出现怕冷，呕吐，恶心，六脉沉微，或兼弦细，怎么治都没有效果。这种情况要用肉桂，附子，人参，熟地一类的治疗才能痊愈。这是阳虚头痛治法。那种说是头风症的，这只是一个模糊的说法，必然审因求本，辨清楚了来治疗。还有眩晕，头重的病证，现在也很多，都要辨清虚实来治疗。一般来说，眩晕，大多是清阳不升，头上精气空虚导致的。观《内经》曰∶上虚则眩，上盛则热痛。我们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。至于头重，更是属于头上精气不足了。经曰∶上气不足，脑为之不满，头为之苦倾。就是这个道理。只要是身体疼痛比较严重的，必然审察是在表还是在里，而且要分清楚寒热虚实。如果是感受了寒邪引起的疼痛，可能在身体的上部，也可能在身体的下部，没有固定的地方，只需要发散其表邪，病就能痊愈。如果有固定的痛处，又没有表证，这就是痛痹，是邪气停滞深层的较大经络引起的，也应该看作里证来治疗。但是也有寒热的差别，都要辨清楚了来用药。如果是因为火热引起的疼痛，就会出现火症，或者肌肤灼热，或者红肿不消，或者内生烦渴，总之必然有热证反应出来。治疗就要用清热寒凉的药物。若是没有热的症候，但某处却疼痛不止，那就是阴寒，导致了血气凝滞。经曰∶痛者，寒气多也，有寒故痛也。这种情况就要温经散寒，使血气流通，邪去则痛止。 凡是劳累，亏损过度，忽然出现身体疼痛较为严重的，都是气血亏虚得太厉害了，不能滋养筋骨导致的，营气严重衰弱。这种情况就很难治疗。 四问便人的大小二便，是为人一身的门户所在。无论内伤外感，都应当观察二便的正常与否，以此来辨别病症的寒热虚实。因为前阴通膀胱这条经络，小便利或者不利，热或者不热，可以观察人体中气化功能的强弱。凡是患伤寒以后，小便清利的话，说明太阳经的邪气不剧烈，这是好事情。而后阴是大肠排出废物的大门。大便通畅或者不通畅，干燥或者干燥，可以观察阳明胃肠这条通道是否通畅。凡是大便热结，而且腹中有坚硬的地方，且腹部胀满的话，都属于实证有余的病症，用通利的方法攻下就可以。如果是新近得解，而大便又不是很干结，或者是十多天都不大便，但是完全没有胀满的感觉，那就不是阳明实邪，则不可以攻下。看《伤寒论》仲景曰∶大便先硬后溏者不可攻。我们可以明白，后溏者，虽有先硬，就不是实热。 凡是小便发黄，人们便说是火。但是大多数人不知道，人一旦劳累疲倦了，小便也发黄。焦思多虑，小便也发黄；不定期的腹泻，下痢，肠胃气虚，小便也会发黄；喝酒，同房等，伤了肾阴，小便也会发黄。只要没有或淋或痛等热证出现，就不可以因为小便黄，便认为是有火。经曰∶中气不足，溲便为之变。由此，我们可以明白其中义理。如果小便清利的话，就知道里邪不严重，而病邪也不在气分，因为津液由于气化产生的，如果气化不正常了，小便就会不利。治疗时，只要小便逐渐的清利，我们就知道气化在慢慢的恢复，这是病情向好的方向在发展。 大便通水谷之海，是肠胃的门户，至关重要的。小便通周身血气，是冲脉与任脉，气血与外界相通的门户。也是至关重要的。二便的开阖，都是由肾来主宰的，这两者都是元气关口，必须要真看见了实邪的证据，才可以考虑攻下的治疗方法。否则最应该慎重，不可以误攻。一旦误攻，就会伤损元气。如果邪气在体表的话，一攻下，内里元气一虚，邪气就会乘虚而深陷。如果病邪是因为内里元气虚了导致的，一攻下，元气就更加的亏损了，人就可能处于危险状态。所以，凡是元气不足的虚病，千万不可以强通。最可喜的是小便得气而自化，大便越能固守越好。营卫调和了，二便自然能够通达。即使大肠秘结十多天，也没有关系。如果大便滑泄不能固守，也就是大便憋不住，这才是很严重的问题，应当首先要防止发生的症状。现在的人，非要坚持大便每天一次，一两天未大便，就着急用攻下的泻药。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。大多的西医生都给人们讲，大便是排毒的，不大便的话毒素就会停留体内。 其实，这种说法是错误的。用泻药攻下，反而会更伤身体。我们要清楚，大便能固守是一件好事，只要没有不舒服的症状就可以。五问饮食通过问饮食的强弱，一是可以考察胃口是吃得清淡还是厚味。二是可以考察五脏六腑的阴阳盛衰。如果是由外感导致的疾病，饮食与平时相比，如果没有明显的减少，那我们就知道外邪还没有影响到脏腑功能。如果不想吃饭，或饮食明显的减少，那就知道已经影响到脏腑了。如果是因为内伤导致的疾病，饮食与平时相比，如果发生了明显的变化，我们根据病人对口味的喜恶，或喜冷喜热，可以知晓哪个脏腑的阴阳盛衰情况。 如果平时就喜欢吃温热的，喝温热的，就知道病人五脏虚寒，治疗宜温补而用温热药。如果平时就喜欢寒凉的食物，或喝次饮，就知道五脏热量比较高，治疗时自然应该多用寒凉的药物。但是，如果是因为饮食没有节制，或冷热没有节制，而伤了体内阳气，又当仔细辨别，不要一概而论。所以饮食喜好，强弱，都应该仔细的问清楚，这是用药的一个很重要的依据。最后总结，不管是什么疾病，只要吃了以后觉得症状减轻，必然是虚证。如果吃了饭以后，症状加重的话，或虚实都有可能，要临证仔细辨别清楚再治疗。六问胸胸即膻中，上连心肺，下通脏腑。胸腹之病极多，也不能完全说出来讨论。但是临证时，必须详细问清楚，这是辨别有邪无邪，以及宜补宜泻的重要依据。凡是胸腹胀满的症状，一般不可用补法；而不胀不满，又不可以用攻下的方法。这是一个大的原则，我们就当牢记。然而痞和满是不一样的，应当分轻重。重者，胀塞中满，这是实邪的症候，不得不用攻下的方法。轻者，只是不想吃饭，也不感觉饥饿，似胀非胀，中空无物，这是属于痞气，不是真正的胀满。这种情况，有的是邪气陷于胸中，有的是脾虚不能运化。可是病人不知道怎么分辨这些问题，只是感觉胃气不开，饮食不进，一问就说饱闷，而实际上呢，不是真正的胀满。这种似是而非的情况，如果不仔细考察真确，就有可能治疗错误，本来该补的而用了泻放，本来该消导的而用了补法，这样的话，就对病人的健康就会产生伤害。 而当今社会的人，病虚证的相对比较多，所以非补不可。但，即使用补法治疗，也不宜每次都搞错啊。我们如果想搞清楚到底该不该用补法，最重要的是了解病人服药以后，胸腹感觉舒服些，还是更不舒服了。然后再考虑逐渐增加用药。如果服后只是稍微减轻，说明药量较轻，但已对症，就可以放胆用补药，这样就不容易出问题。这是用补药的最大原则。 凡势在危急，难容稍缓，亦必先问其胸宽者乃可骤进。若元气多虚而胸腹又胀，是必虚不受补之证。若强进补剂，非惟无益，适足以招谤耳。七问耳聋耳朵虽然是少阳经所过的地方，但实际是肾脏所主的官窍，又是全身宗脉聚集的地方，问耳聋否，不但可以辨别虚实，重病时还可以判断生死。凡是人的耳聋时间很久的人，只是一条经络闭塞了，无足为怪。关键是因此次生病以后，耳朵突然聋了，就不可不辨了。其在《热论篇》则曰∶伤寒三日，少阳受之，故为耳聋。此以寒邪在经，气闭而然。但是根据临床的经验，耳聋大多是因为气虚。《素问》曰∶精脱者耳聋。仲景曰∶耳聋无闻者，阳气虚也。从这些说法，我们也可以清楚，阳虚，气虚导致耳聋，是大多数。一经气闭产生的耳聋还是少数。 耳聋也有轻重，轻者病轻，重者病重。如果随着治疗逐渐减轻，也因此可以明白病情在逐渐好转。如果耳聋逐渐加重，说明病情在逐渐加重。如果病人病到两耳完全听不到声音了，那就是肾精虚脱，已经无可救治了。八问口渴与否临床问病口渴与不渴，重点是了解病人脏腑里的寒热虚实。凡是内热较重的人，必然大渴，喜欢喝冷饮，冰水不绝，腹部硬满，大便干结，把其脉很有力，说话声音也很大，这就是阳证，热证。 凡是口虽渴，但喜欢吃热的，不喜欢吃冷的，就说明没有热，是五脏虚寒。既然不是火证，为什么又口渴呢？这是气化不行，真水缺少的原因。 凡是医生问病人口渴不，病人说口渴。再问其想喝水不，又说不想喝。这都是体内没有邪火，所以不想喝汤水。根本原因是真阴亏损，气化不行，所以口中没有津液。这只能叫做口干，而不是口渴，所以临床要注意，不可以把口干当作口渴来治。 凡是阳邪热盛，而真阴又亏虚的，不可以因其火盛，喜欢喝冷饮，就认为是实热。因为病人内水不足，想得到外水救济，水涸精亏，是真阴枯少。这时候必须通过脉证他细考察，一旦弄错了，垂危之时，死生立判。张景岳治垂危最严重的伤寒患者，有这样的情况，每次都以峻补之剂浸冷而服，或以冰水、人参、熟地黄等药剂，相间迭进，活人不少。一般的人看见张景岳这样治病，都认为很神奇。只是他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，其实这没什么神奇的。然而，我们也要注意，必须是患者口中干渴严重，又大便燥结，非常严重的情况，才可以用人参、附子、凉水同时喂服。如果没有很严重的实结，不可与冰水同进。 九因脉色察阴阳脉搏与面色，是我们人体气血的反应。病生于内，而脉色必然表现于外。所以只要是诊察病情，必须先明白脉色所表现出来的信息。但把脉和观面色的道理，也不是几句话就说得清楚的，但其中的要领，就是阴阳虚实这四个方面。只要把阴阳虚实辨清楚了，也就抓住要领了。从脉法上来分辨，以洪滑者，也就是脉搏摸上去大而且有力，就是实证，就是阳证。微弱者，也就是脉摸上去细小还没有力，软软的，这就是虚证，阴证。然仲景曰∶若脉浮大者，气实血虚也。陶节庵曰∶不论脉之浮沉大小，但指下无力，重按全无，便是阴证。《内经》以脉大四倍以上为关格，皆属真虚，此滑大之未必为阳也。象这些特别情况，我们又要另当别论了。临床也是要仔细去分别的，所以脉法上也不能一概而论，执其一端。从形色上来分辨呢，以红黄者为实热，青黑者为阴寒。而仲景云∶面赤戴阳者为阴不足，此红赤之未必为实也。这是特殊情况。也就是告诉我们，凡事都有例外。总之，把脉的道理，应当以有力无力来分辨出是阴证，还是阳证，脉有神无神来考察是虚证还是实证。怎么辨呢？脉来和缓，就是元气正常；如果脉特别强劲，而没有和缓之象，这就是邪气。特别是病情危险的时候，必须通过脉象是否和缓，来考察元气的盛衰，邪正的进退，这是治疗成败的所在。这些道理非常精微，说清楚是不容易的，也不是能说清楚的，只能说一些要点，细节还得医者临床细心体会才行。凡是临床诊病，既问清楚了生病的原委，又必须结合切脉，观察面色，听声音，四诊合参，判断阴阳虚实的时候，一定要有真凭实据。否则得此失彼，以非为是，这就是医生自身的问题了，而且所有的过失，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，千万不可以忽视。十从气味章神见凡是制方用药，这是医生对病人起作用最关键的一步，所有的望闻问切，八纲辨证，最后都体现在处方上，服药后要有效果才行。如果医生对药性的气和味都不了解，这说对药性没有精深的了解，就很难达到好的效果。处方用药，最有玄妙，不要认为浅显易知，而不用心学习。张景岳讲他年少的时候，每次用药，都要一味一味的细细品尝，然后深得其理，所益无限。气味有阴阳∶阴降，阳升。阴静，阳动。阴柔，阳刚。阴怯，阳勇。阴主生精，阳主生气。这些都是自然的道理。医生要熟悉于胸中。对于每味药的长处，不足处，相需，相恶，都有巧妙的用处，我们做医生的人，在日常用药过程中不可以不考察清楚。 气味之升降∶气味上升的药，会影响人体的气血上浮于体表，并有发散的作用。气味下降的药物，会使人的气血向内沉，同时推动肠胃气机向下，有利大便与小便的作用。如果治病时要让气血上升，就不要使用有沉降功能的药物。如果治病要让气机下降，就不要用有上升功能的药物。 气味之动静∶静者守而动者走。走者可行，守者可安。气味之刚柔∶柔者纯而缓，刚者躁而急。纯者可和，躁者可劫。非刚不足以去暴，非柔不足以济刚。气味之勇怯∶勇者直达病所，可赖出奇；怯者用以周全，藉其平妥。气味之主气者，有能为精之母；主精者，有能为气之根。或阴中之阳者，能动血中之气；或阳中之阴者，能顾气中之精。 气味有善恶∶善者赋性驯良，尽堪择用；恶者气味残暴，何必近之。 气味有喜恶∶有素性之喜恶，有一时之喜恶。喜者相宜，取效尤易；恶者见忌，不必强投。见定虽然事不难，也须明哲毋招怨。 明哲二字，为见机自保也。夫医患不明，明则治病何难哉？而所患者，在人情耳。人事之变，莫可名状，如我有独见，岂彼所知，使彼果知，当自为矣。何藉于我？而每有病临危剧，尚执浅见，从旁指示曰∶某可用，某不可用，重之曰太过，轻之言不及，倘一不合意，将必有后言，是当见几之一也。有杂用不专者，朝王暮李，主见不定，即药已相投，而渠不之觉，忽惑人言，舍此慕彼。凡后至者，欲显己长，必谈前短，及其致败，反以嫁谗，是当见几之二也。有病入膏肓，势必难疗，而怜其苦求，勉为举手，当此之际，使非破格出奇，何以济急？倘出奇无功，徒骇人目，事后亦招浮议，是当见几之三也。其或有是非之场，争竞之所，幸灾乐祸，利害所居者，近之恐涉其患，是当见几之四也。有轻医重巫，可无可有，徒用医名，以尽人事。及尚有村鄙之夫，不以彼病为恳，反云为我作兴，吁！诚可哂也。 此其相轻孰甚，是当见几之五也。有议论繁杂者，有亲识要功者，有内情不协者，有任性反复者，皆医中所最忌，是当见几之六也。凡此六者，俱当默识，而惟于缙绅之间，尤当加意。盖恐其不以为功而反以为罪，何从辨哉。此虽曰吾尽吾心，非不好生，然势有不我出者，不得不见几进止，此明哲之自治，所必不可少也。